紅金瓜即甘藷之一種,皮赤肉絳,甘軟罕匹。僅桃園有之。殆空洞靈瓜,扶桑丹椹也。
十畝桃園藷,甘芬實寡儔1。
棗梨擬瑤殿2,香色冠瀛洲。
物觸羊曇淚3,盤投任昉愁4。
長根又牽蔓,屈指已千秋。
七八年前余居鷺嶼,逢臘日。輒由臺北寄數十簍,附詩,遍餽陳迂叟、施耐公諸老,酬唱光景,閉目思之,宛如昨夕。今歲又云暮,地瓜再熟,而諸人墓木拱矣。伊可哀也。
【題解】
本詩為五言律詩,收入《東寧草》。紅金瓜,即臺農66 號番薯,紅皮紅肉,粉泥質口感,水分含量高,產期為農曆9-12月,桃園大園、臺北金山、苗栗後龍、臺中為主要產地,甜度、含水度、軟度皆為番薯之冠。本詩紀錄了桃園特有的番薯品種紅金瓜,乃番薯中的翹楚,應該廣為人知。但實際上詩人睹物思情,詩人跟好友施士洁、陳迂叟過去常在臘日互相酬唱,並互寄紅金瓜,但隨著好友一一凋零,即使紅金瓜已經熟成,也不知道該送給誰,又或者將此物送到兩位好友的墳地上供拜。
【作者】
林景仁(1893-1940),字健人,亦字小眉,號蟫窟。生於臺,長於廈門,板橋林家林維源之孫,林爾嘉長子,娶南洋橡膠大王張耀軒之女為妻,為擴展家族事業,在蘇門答臘的棉蘭、新加坡南洋等地考察商務,但無所圖。後隨父親赴歐七年,足跡踏遍泰半地球,兼諳日、英、法諸國語言。因家族事業來往周旋於臺、日、中國間,其後任滿州國外交部,頗引後人爭議。小眉承繼父親林爾嘉「菽莊」廣闊的人際關係,曾擔任全閩日報社長,與閩派詩人領袖鄭孝胥、陳衍等著名文人往來,更與內渡臺灣文士遺民們交遊密切。小眉喜愛詩文,參與林爾嘉的「菽莊吟社」,更組「臺北鐘社」,與臺灣瀛社詩人群詩歌酬酢頻繁。作品有《摩達山漫草》、《天池草》、《東寧草》三草。《摩達山漫草》、《天池草》寫異國棉蘭附近馬達山(Gunung Batak)、多巴湖(Toba)熱帶之風光,恢奇誌怪,更寫其「圖南」壯遊之身世懷抱,詩中充滿牢騷悲憤,纏綿悱惻之情狀。魏清德曾評林小眉詩:「出入各體,時而學李、學杜、學玉溪生,吾人猶愛其五律,迫近漁洋」,堪為臺灣詩界革命之先鋒;胥端甫評其作品高妙豪逸,峻潔沖淡,為當代翹楚。
【注釋】
1. 寡儔:儔,音ㄔㄡ ˊ,相比。意謂紅金瓜的甜度、香氣居眾多番薯品種之冠。
2. 棗梨擬瑤殿:棗梨,交梨和火棗,道教指神仙所吃的仙果。擬,相比。瑤殿,宮廷。意謂洪金瓜像傳說中的仙果,只應天上有。
3. 物觸羊曇淚:表示睹物思情,哀悼故人之意,典故出自於羊曇哭西州,晉朝謝安非常疼愛外甥羊曇,謝安死後,羊曇從此不宴樂,也不走西州路。某次酒後誤走到西州門,驚覺錯愕,慟哭而去。
4. 盤投任昉愁:比喻痛失好友的悲痛。任昉(460-508),南朝梁文學家,與梁武帝蕭衍同為「竟陵八友」,任新安太守卒於官舍,家中財產僅剩桃花米20 石,時梁武帝蕭衍聽聞他的死訊,原本正在食用西苑綠沉瓜,震驚到把瓜直接丟到盤中,悲不自勝。
【延伸閱讀】
1. 徐宗勉〈詠地瓜〉,《全臺詩》第肆冊。
2. 黃化鯉〈詠地瓜〉,《全臺詩》第參冊。
3. 施瓊芳〈地瓜〉,《石蘭山館遺稿》。
(王惠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