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持來莫笑狂,穴居公子1本無腸2。
登盤肉重螯雙剪,入饌膏肥殼一筐3。
且向尊前陪蟻綠4,不容口裏肆雌黃5。
當筵知有調羹6者,早備紅椒和紫薑7。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收入《仲衡詩集》。螃蟹,學名「短尾下目」(Brachyura),雜食性動物,主要靠吃水中微生物為生,有淡水與海水之分,在食物豐盛、飽食時,為躲避敵害,過著穴居生活。沒有穴居條件時,便躲在石礫或草叢中隱居。每年農曆9 月,母蟹的蟹黃長得最豐滿,到了10 月,公蟹的蟹膏(蟹油)長得最厚實,所以吃螃蟹有「九雌十雄」的說法,意思是農曆9 月要吃母蟹,農曆10 月要吃公蟹。螃蟹富含蛋白質,有高膽固醇、痛風患者食用時應節制,患有感冒、肝炎、心血管疾病的人不宜食蟹。中國有中秋前後食用河蟹的傳統,臺灣亦承襲此一食用秋蟹的習俗,傳統上認為蟹性寒,故常用生薑、紫蘇、辣椒為佐料。本詩敘述到了吃秋蟹的時節,大家聚會一起享用,品評蟹的優劣,有人準備活蟹,有人備妥美酒佐菜,有人展現廚藝,有人準備辛香料,一應俱全,享受秋蟹大餐。
【作者】
林資銓(1877-1940),字仲衡,號壺隱,臺中霧峰人,為臺灣望族霧峰林家之後人。其祖父林文察、父親林朝棟,都是晚清著名的臺籍名將。資銓與其叔父林朝崧(字俊堂、號癡仙)、堂弟資修(字幼春、號南強),則皆以能詩揚名於日治初期臺灣詩壇,被美稱為「霧峰三傑」,而三人也同時列名櫟社「創社九老」之中。資銓於日本領臺初期(約1895-1905 年間),曾輾轉滯留於中國大陸泉州、福州、上海、北京等地多年,其間一度赴日。1905 年曾返臺,次年參與櫟社之創社之集會。其後再度東渡日本,於東京中央大學肄業,約於1909 年返臺定居,此後則常出席櫟社活動。資銓雖出身豪門世家,早年漂泊中國大陸,面臨晚清動盪與臺灣割讓之巨大衝擊,其後轉赴日本求學,雖不無雄心,但終究無功而返,回臺定居後,亦無法尋求安身立命之道,難脫傳統文人之格局,而其晚年境遇淒苦,使其詩作充滿酸澀之悲,頗富感染力。代表作《仲衡詩集》,內容以記遊、寫景、詠史、詠物、酬唱為大宗。其中詠物尤具特色,除零星詠物之作,並有〈詠昆蟲二十首〉、〈吟香集〉等組詩,後者遍詠群花,多達百餘首。
【注釋】
1. 穴居公子:指淡水的河蟹。在食物豐盛、飽食時,為躲避敵害,過著穴居生活。沒有穴居條件時,它們便躲在石礫或草叢中隱居。河蟹通常喜歡生活在水質清潔、水草豐盛的江河湖泊中,在池塘中時,它們常隱伏在池底的淤泥中。河蟹晝伏夜出,在餌料豐富,環境適宜時安於定居,一旦成熟,便棄穴離去。
2. 無腸:指螃蟹。葛洪《抱朴子・登涉》:「稱無腸公子者,蟹也。」
3. 入饌膏肥殼一筐:此指蟹膏,即為蟹油,公螃蟹的精囊或油脂,每年農曆十月長得最為厚實。剝開螃蟹的殼,可以看到一坨白白、黏黏的東西,就是蟹膏(蟹油)。蟹膏越多,代表這隻公蟹越壯。此謂一道公螃蟹蟹膏的料理,可能挖取了一籮筐的螃蟹才蒐集到。
4. 尊前陪蟻綠:尊前,樽前,酒杯之前。陪,醅,新釀未過濾的酒。蟻綠,即淥蟻、綠螘,一種美酒。此謂食用螃蟹料理少不了美酒佐菜。
5. 口裏肆雌黃:原指不論真相,隨意批評。此謂蟹膏蟹黃的美味料理,好吃到難以言語形容。
6. 調羹:泛指烹調。此謂我提來一堆活螃蟹,並不知道現場有人會做螃蟹料理,原來現場有烹蟹大廚在,他還順便準備料理需要的配料過來。
7. 紅椒和紫薑:紅椒,紅辣椒,有辛香味,能去除菜餚中的腥味,具有禦寒、增進食慾、殺菌的功效。紫薑,即生薑,因尖部發紫而得名,味帶辛,亦可去除菜餚中的腥味。由於螃蟹性寒,須加熱性食物中和,紅椒和紫薑兩者皆是螃蟹料理時去腥、禦寒不可或缺的副食材。
【延伸閱讀】
1. 吳德功〈秋夜登聚奎樓〉,《全臺詩》第拾冊。
2. 楊爾材〈寄廬秋讌賦呈次逋茂才〉,《近樗吟草》。
3. 林占梅〈池軒即景〉,《全臺詩》第柒冊。
(王惠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