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洲孳1 大利,豫樟2 及蔗槳。豫樟煎作腦,蔗槳煎作糖。
樟腦璨玉華3,糖屑瑩玄霜4。餘潤及五洲,饒裕5 在千箱6。
一入虜官7手,搜剔無粒藏。樟腦供官賣,私販嚴律章。
蔗糖加酷例,一擔九輸將8。賓筵失旨甘9,畫餅充饑腸。
粔籹蜜餌10 間,渴慕饊餦餭11。棗杏瓜棣生,無處問飴餳12。
美洲傳異種,空聞一丈長美國蔗殊高大。熬蒸出膏液,未敷稅吏嘗。
鬼機代人力,漏卮13 永無當近以機器煉糖,民仍不支。
子虛賦雲夢14〈子虛賦〉諸蔗即甘蔗,嘉味滿瀟湘15。
客至闕16 甘飲,誰嗜鹽茶薑。甜流古水名不涌地,玄圃空溫湯17。
赤沙沍18麗冰,梅冶19 滋不祥赤沙及冰霜,皆糖名。
【題解】
本詩為五言古詩,收入《全臺詩》第拾柒冊。蔗糖自清代起,便
是臺灣重要的風土特產,因運銷各地而聞名於世。而洪繻這首作品,首先追憶清領時期臺灣商賈自由從事樟腦與蔗糖貿易時,所獲得的龐大利益,接著則描述日治後,臺灣所產之糖,因受公賣制度所箝制,官方大量徵收外銷,導致島內反而無糖可用的怪狀。詩中更抨擊,縱使栽種高產量的蔗種,並改採機械化的生產機具,但在制度化的無情剝削下,終究無法滿足官方無窮的欲望與需求。
綜觀來看,本首作品鎖定具有龐大利益的蔗糖為題,以前後時代對照的方式,表達出自身對於專賣制度的強烈不滿,可以說是洪棄生反映社會時事、斥罵日本殖民體制的典型之作。
【作者】
洪繻(1866-1929),見〈風暴晚稻四首之四〉。
【注釋】
1. 孳:滋生;增益。
2. 豫樟:木名,分指枕木與樟木。詩中特指樟木而言。
3. 玉華:本指純潔如玉的白花,此處用以形容白色的樟腦結晶。
4. 玄霜:指厚霜。
5. 饒裕:富饒豐裕。
6. 千箱:本形容豐年儲糧之多,此處僅採盛產之意。
7. 虜官:古代蜀人對北方人到蜀任官者的貶稱,此處則為作者對日
本官員的蔑稱。
8. 輸將:指繳納賦稅。
9. 旨甘:美好的食物。
10. 粔籹蜜餌:粔籹,音ㄐㄩ ˋ ㄋㄩ ˇ,食品名稱,以蜜和米麵,
搓成細條,組之成束,扭作環形,用油煎熟而成。蜜餌,用蜜和
米麵製成的糕餅。粔籹蜜餌合稱,則泛指甜品糕點而言。
11. 饊餦餭:饊,音ㄙㄢ ˇ,一種油炸的麵食,細條相連並扭成花樣。
餦餭,音ㄓㄤ ㄏㄨㄤ ˊ,清代一種以麵粉製成的環狀油炸食
物。饊與餦餭合稱,泛指油炸製成的麵食甜點。
12. 飴餳:音ㄧ ˊ ㄒㄧㄥ ˊ,泛指飴糖。
13. 漏卮:本指底部破洞的酒器,用以比喻事情之無窮盡。
14. 雲夢:古代藪澤名,後多借指楚地。
15. 瀟湘:瀟水與湘江的並稱,多借中國湖南地區。
16. 闕:缺乏。
17. 玄圃空溫湯:玄圃,傳說中昆侖山頂的神仙居處,內有奇花異石。
溫湯,溫泉。全句意指玄圃該地空有溫泉之名。
18. 沍:音ㄏㄨ ˋ,凍結;凝聚。
19. 梅冶:梅根冶之省稱,在今安徽貴池縣東北,為六朝以來在煉銅鑄錢之地,庾信〈枯樹賦〉:「北陸以楊葉為關,南陵以梅根作
冶。」此處用以喻煮蔗煉糖之事。
【延伸閱讀】
1. 洪繻〈詠糖〉,《全臺詩》第拾柒冊。
2. 洪繻〈詠鹽〉,《全臺詩》第拾柒冊。
3. 洪繻〈春日試茗即事〉,《全臺詩》第拾柒冊。
(張明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