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遊玩地1,荒涼剩故園。幾灣深淺水,
半畝月池存。故老傳遺事2,盛衰安足論。
臺榭今已墟3,破闥為茅軒4。牛羊下日夕5,
老樹擢狙猿6。明月映眉生7,寒蚓訴秋繁8。
破蓮無完衣9,露白咽孤鴛10。閒花戀舊蝶,
寂寞落黃昏。遊魚唼淰淰,故宅在藻薀11。
未若茲魚樂,姁嫗兒與孫12。荒塘稍延佇,
流水聲潺湲13。擬欲留題去,臨題無可言14。
【題解】
本詩為五言古詩,收入《全臺詩》第貳冊。作者於題後自注云:「池為明寧靖王所鑿,植蓮花其中,以供遊玩」。康熙35 年(1696)刊行的高拱乾《臺灣府志》記載:「月眉池:係明寧靖王填築灌田,形如月眉。中植紅白蓮花,甚盛。今廢」,可見清領初期可能因為政權交替而導致此處一度荒廢。但是康熙59 年(1720)李丕煜主修的《鳳山縣志》記載:「月眉池:池在竹滬。為明寧靖王術桂所鑿;植蓮花其中,不時觀玩以自遣。今尚在」,乾隆29 年(1764)刊行的王瑛曾《重修鳳山縣志》則云:「月眉池,在維新里竹滬。明寧靖王術桂所鑿,植蓮其中,景致幽淡,頗堪玩適」,或許後來有心者予以修復保存之後,終於恢復原貌,保存至今。現址在今高雄市湖內區湖內里寧靖王墓前,依舊綠波蕩漾,蓮花搖曳。作者雖以「月眉池」為題,然而在字裡行間卻是透過象徵與隱喻而表現出對於明鄭王朝的覆亡感到無限的哀傷,值得仔細體會。
【作者】
卓肇昌(? - ?)。見〈鼓山八詠〉。
【 注釋】
1. 遊玩地:指遊賞觀光之地。
2. 遺事:指寧靖王在此修築月眉池之事。作者身處屢興文字獄的清帝國統治之下,詩作之中只敢如此含糊帶過。
3. 臺榭今已墟:臺,方形而高的建築。榭,臺上有屋。亭臺樓閣現在都已經荒廢了。
4. 破闥為茅軒:房子的門板都破爛了,整間看起來就像茅草屋一般。
5. 牛羊下日夕:牛羊在傍晚的時候從山坡下來。
6. 老樹擢狙猿:擢,拔起,此指攀爬。狙,音ㄐㄩ,彌猴。「狙」字在載錄此詩作之清代地方志書之中皆作「狟」(意指「大犬」),文意不通,屬形近而誤,《全臺詩》亦未校出,今改。
7. 明月映眉生:明亮的月亮映照著月眉池慢慢升起。
8. 寒蚓訴秋繁:蚯蚓在這清秋時節頻頻在鳴叫著。民間相傳蚯蚓會鳴叫,其實蚯蚓並沒有發聲器官,應該是同樣在土中的其他昆蟲(如蟋蟀)的叫聲。
9. 破蓮無完衣:破敗的蓮葉沒有一片是完整的。
10. 露白咽孤鴛:隨著夜晚的逐漸到來,白色的露水越來越重,落單的一隻鴛鴦發出哽咽的叫聲。 閒花戀舊蝶,寂寞落黃昏:悠閒綻開的一朵花,還在思念著之前來採蜜的蝴蝶,但是在這黃昏時節卻凋謝了。
11. 遊魚唼淰淰,故宅在藻薀:魚兒群聚,在水中悠遊覓食,他們的老家仍然在水藻之中而沒有改變。
12. 未若茲魚樂,姁嫗兒與孫:姁,音ㄒㄩ ˇ,老婦。嫗,婦女的通稱。沒有像這群魚兒這麼幸運,原本在寧靖王府裡的老婦人跟他的兒孫在明鄭滅亡而寧靖王自殺之後,一家都在外流離失所。
13. 荒塘稍延佇,流水聲潺湲:潺湲,音ㄔㄢ ˊ ㄩㄢ ˊ,水流聲。在這荒涼的水塘邊稍微停留徘徊,只聽到流水潺潺之聲。
14. 擬欲留題去,臨題無可言:本來想要在牆壁上題詩再走,等到真正要寫的時候卻覺得無話可說。
【延伸閱讀】
1. 宋永清〈過寧靖王墓〉,《全臺詩》第壹冊。
2. 張方高〈輓寧靖王〉,《全臺詩》第貳冊。
3. 盧九圍〈寧靖王墓〉,《全臺詩》第參冊。
(顧敏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