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溯濁水頭1, 暮沿濁水流2。濁水
洶湧無今古3, 導源乃自觸口之山湫4。
就中引水築隄閘5, 下溉萬頃良田疇6。
百年樂和生玩愒7, 農病乃始為官憂8。
磺溪有司古遺愛9, 關心民瘼西門儔10。
昨日發書徵父老11,欲以輿論參民謀12。
愧予南畝一襏襫13,時從父老講鋤耰14。
曾聞晚禾重節候15,耕種不得逾清秋16。
願藉隄防出眾力,速興水利袪民愁17。
穰穰禾黍慰私祝18,高歌同詠滿車篝19。
【題解】
本詩為雜言古詩,收入賴紹堯《悔之詩鈔》。作者參觀了八堡圳的引水口之後,想到當時的農民正在擔憂第二期稻作能否有水灌溉,心中也默默祝禱這個問題能夠早日解決。「八堡圳」又寫為「八保圳」,《彰化縣志• 卷二• 規制志• 水利》記載:「其由南而北者曰濁水圳,(原註:即「八保圳」,言灌八保之田也,亦曰「施厝圳」,言施家所開也),引濁水溪水而導之」,開鑿於康熙48 年(1709),灌溉的區域包括了:東螺東堡、東螺西堡、武東堡、武西堡、燕霧上堡、燕霧下堡、馬芝堡、線東堡,總共八個堡,是清代全臺最大規模的水利工程,其於彰化二水境內的引水口在日治時期也已成為重要的觀光景點,現今亦然。
【作者】
賴紹堯(1871-1917),字悔之,彰化縣燕霧下堡大庄(今彰化大村)人,光緒年間曾考取生員。日治之後,明治39 年(1906)任員林辦務署大庄區庄長,41 年(1908)向當局申請通過在當地設立公學校分校,培育人才,提升文化,44 年(1911)獲頒紳章。他與阿罩霧(今臺中霧峰)林家結為姻親,其妻即林家下厝林文鳳之女。
在公餘之暇,雅好詩文,時常與林癡仙與林幼春叔姪相唱和,明治35 年(1902)倡組「櫟社」,45 年(1912)被推舉為櫟社社長,擔任至大正6 年(1917)病逝後才由傅錫祺接任。生前詩作未能集結,在明治33 年(1900)出版的《南菜園唱和集》曾收錄其詩作〈衣洲詞伯即用南菜園晚眺韵〉,明治39-40 年間(1906-1909)於《漢文臺灣日日新報》曾發表詩作〈恭迎閑院宮殿下〉、〈祝鐵道全通式〉等。後由連橫蒐集其遺詩約六十首,題為《悔之詩抄》。
【注釋】
1. 朝溯濁水頭:溯:音ㄙㄨ ˋ,逆流而上。早上往濁水溪的上游探訪。
2. 暮沿濁水流:傍晚沿著濁水溪往下游回來。
3. 濁水洶湧無今古:無論是現在或古代,濁水溪都一樣洶湧。
4. 觸口之山湫:觸口,指觸口山,位於雲林縣林內鄉境內,海拔331 公尺。湫,音ㄑㄧㄡ,水潭。觸口山中的水潭。
5. 隄閘:閘,音ㄓㄚ ˊ,可開關以調節水量的水門。堤防與水閘。
6. 疇:音ㄔㄡ ˊ,田地。
7. 百年樂和生玩愒:玩愒,音ㄨㄢ ˋ ㄎㄞ ˋ,偷安苟且,怠廢職務。百年來安和樂利的生活,反倒讓人民產生偷安苟且之心。湖潭及其他詩選注
8. 農病乃始為官憂:等到農業方面產生問題,政府官員才開始擔憂。
9. 磺溪有司古遺愛:有司,官員。遺愛,指「甘棠遺愛」,本指周代召公行德政,人民感戴,對召公憩息過的甘棠樹亦愛護有加。後用以表示對賢官廉吏的愛戴或懷念。彰化的地方官員簡直就像古代的賢官一般。
10. 關心民瘼西門儔:西門豹,戰國時代魏國人,魏文侯時為鄴縣令,改革當地「河伯娶婦」的惡習,派遣民眾開鑿了十二條渠道,引漳水灌溉,讓人民受惠良多。關懷民間疾苦,如同西門豹一般。
11. 昨日發書徵父老:昨天發出信函,徵求地方父老的意見。
12. 欲以輿論參民謀:想要參考大眾輿論作為施政的參考。
13. 襏襫:音ㄅㄛ ˊ ㄕ ˋ,即農人用來遮雨的蓑衣,此處用以代稱農人。
14. 鋤耰:音ㄔㄨ ˊ ㄧㄡ,農具名,此指農事。
15. 晚禾重節候:晚禾,又稱「晚稻」,我國本島大部分地區在一年之內可以收成稻作兩次(南部少數地區一年可三穫),第一穫稱早稻,第二穫稱晚稻。節候,節氣、氣候。一年之中第二次種植的稻子特別要注意節氣。
16. 耕種不得逾清秋:開始種植晚稻的時間不能晚於秋天。
17. 袪民愁:袪,音ㄑㄩ,除去。除去人民的憂愁。
18. 穰穰禾黍慰私祝:生長得非常茂盛的農作物,好像也正告慰著我,說我心中的祝禱將會實現。
19. 高歌同詠滿車篝:車篝,指「篝車」,水車。篝,音ㄍㄡ,竹籠。齊聲高歌的聲音,從水車邊不斷的傳了出來。
【延伸閱讀】
1. 施鈺〈圳藔謁林先生暨高祖司城公二神位〉,《全臺詩》第伍冊。
2. 陳肇興〈磺溪三高士詩:隱者林先生〉,《全臺詩》第玖冊。
3. 陳肇興〈林先生祠〉,《全臺詩》第玖冊。
(顧敏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