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屯山絕頂,坳為向天池1。
傳聞草昧初,其下潛蛟螭2。
有時紅蓮開,十丈映清漪3。
鳥獸不敢前,煌煌烈焰疑4。
星霜閱世久,斯景何由窺5。
水深日以淺,荇藻交紛披6。
人事與國家,邅變如交碁7。
夏蟲難語冰,寧信節序移8。
曉寒衣衫逼,蓬蓬雲氣吹9。
無常即有常,運會無窮期10。
【題解】
本詩為五言古詩,收入魏清德《潤庵吟草》。這首詩作紀錄了關於向天池的民間傳說,塑造出一種神祕瑰奇的形象與氛圍(現今仍有不少迷信的民眾會到該處作法,可能亦與此有關),接著詩人便由自然景觀的變化聯想到人事更迭與政權交替,認為這或許就是人世間的常態吧。大屯火山群位於臺北盆地北端,山間分佈著若干小型湖泊,較出名的除了七星山麓的「夢幻湖」以及磺嘴山頂的「磺嘴池」之外,就屬向天山上的「向天池」了。只是前二者的水量較為穩定,但向天池則是大多時間呈現乾涸而綠草叢生的狀態,只有在下雨之後才會成為名符其實的「池」,地形構造屬於火口湖,亦即原本是火山頂上噴發岩漿或火山物質的噴口。
【作者】
魏清德(1886-1964)。見〈舟過黑瀨潮流〉。
【注釋】
1. 大屯山絕頂,坳為向天池:坳,音ㄠ,低窪的地方。大屯山頂上,在山坳裡有座向天池。
2. 傳聞草昧初,其下潛蛟螭:草昧,世界未開化的原始狀態。蛟螭,音ㄐㄧㄠ ㄔ,蛟龍。聽說在古早之前的原始時期,池底潛伏著一隻蛟龍。
3. 有時紅蓮開,十丈映清漪:有時候還會從池裡長出一朵紅蓮,直徑足足有十丈,映照著清澈池水上的漣漪。
4. 鳥獸不敢前,煌煌烈焰疑:煌煌,光明的樣子。山上的鳥獸都不敢靠到池邊,因為紅蓮豔麗耀眼,宛如烈火一般。
5. 星霜閱世久,斯景何由窺:星霜,因星辰的位置隨季節而移動,霜每年遇寒而降,故用以比喻歲月。斯,此。經歷了很多年後,這個景象哪還能看得到呢?
6. 水深日以淺,荇藻交紛披:紛披,散亂的樣子。荇,音ㄒㄧㄥ ˋ,荇菜,即莧菜,一種水草,可供食用。池水的深度一天比一天淺,水草在池裡長得非常茂盛。
7. 人事與國家,邅變如交碁:交,交手。碁,音ㄑㄧ ˊ,棋的異體字。邅,音ㄓㄢ,轉變。世間的人事與政權變化,宛如下棋般。
8. 夏蟲難語冰,寧信節序移:只在夏天生長的蟲,難以向其說明冬天的冰雪是什麼,牠們哪裡相信有四季替換的現象。《莊子•秋水》:「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
9. 曉寒衣衫逼,蓬蓬雲氣吹:蓬蓬,風吹動的樣子。清晨的寒氣透入衣衫裡,山上的強風也夾帶著雲霧不斷吹拂著。
10. 無常即有常,運會無窮期:世事的無常本身就是一種常態,時運際會的推移轉變是永遠不會停止的。
【延伸閱讀】
1. 林逢原〈淡北八景之八:屯山積雪〉,《全臺詩》第拾冊。
2. 黃敬〈屯山積雪〉,《全臺詩》第肆冊。
(顧敏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