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屯山中鬼子坑,坑中瀑布泉怒鳴。
未到遙聞風籟響1,近聽忽訝雷霆轟。
飛流噴沫輸不盡2,峭壁崢嶸若秋隼3。
炎荒六月日當天,寒氣中人入肝腎4。
懸空匹練無人卷5,詎有吳淞水可翦6。
來從何處去何方?岩谷陰陽千百轉7。
歸去來兮8,此間不足以久留,毒虺惡瘧神為愁9。
出山漸喜就平坦,索隱行怪無貪求10。
山中人說城市好,列肆通衢陳貨寶11。
何用來尋鬼子坑,苦蹋羊腸穿鳥道?
【題解】
本詩為七言古詩,收入魏清德《潤庵吟草》。「鬼子坑」因為鄰近墓地且地處溪谷地帶而得名,後改稱「貴子坑」,位於今臺北市北投區秀山里。在附近山區的瀑布便稱為「鬼子坑瀑布」或「貴子坑瀑布」,又名「北投瀑布」,日治時期則稱「北投の瀧」。後來因有日人在瀑布旁的山窟供奉不動明王,約於大正9 年(1920)便將其改稱「不動瀧」(日本栃木縣日光市亦有同名的瀑布),戰後則稱「不動瀑布」(或云此瀑布遠望宛似靜止不動故稱,實屬望文生義)。作者在這首詩作中先由視覺與聽覺描述這座瀑布的壯觀,繼而刻畫此處的幽深靜謐,甚至陰冷逼人,讓他深感無法久留,並且引述山中人所說:熱鬧的城市還是比較好啊。
【作者】
魏清德(1886-1964)。見〈舟過黑瀨潮流〉。
【注釋】
1. 未到遙聞風籟響:籟,音ㄌㄞ ˋ,本指從孔竅中所發出的聲音,後泛指一切的聲音。還沒到這邊就聽到風中傳來的水聲。
2. 輸不盡:輸,運送。指瀑布源源不絕的奔流而出。
3. 秋隼:秋天所見的老鷹。
4. 寒氣中人入肝腎:寒冷之氣直逼人體,侵入肝腎。
5. 懸空匹練無人卷:匹練,一匹白布,指瀑布。瀑布像懸在空中的一大片白布沒有人來捲取。
6. 詎有吳淞水可翦:詎,音ㄐㄩ ˋ,豈。吳淞江,位於江蘇省境,源出太湖,流經上海,匯入黃浦江,是蘇州至上海的水運要道,或稱為「蘇州河」。豈料此處有如此清澈宛如吳淞江的水流,暗用杜甫〈戲題畫山水圖歌〉詩句:「焉得并州快剪刀,翦取吳松半江水。」
7. 來從何處去何方?岩谷陰陽千百轉:瀑布之水從何而來?又流往何處去?因為整個山谷之中的陰陽之氣千迴百轉,讓人難以測知。
8. 歸去來兮:即「回去吧!」,出自陶淵明〈歸去來辭〉。
9. 毒虺惡瘧神為愁:虺,音ㄏㄨㄟ ˇ,毒蛇。瘧,指瘧蚊,與「毒虺」並稱。毒蛇跟瘧蚊讓神明也發愁。
10. 索隱行怪無貪求:索隱行怪,意指探求隱僻之事而為怪異之行,此處偏重「索隱」之意。我只是想要尋幽訪勝而已。
11. 列肆通衢陳貨寶:市場中成排的店鋪與四通八達的道路上都陳列著珍貴的貨品。
【延伸閱讀】
1. 章甫〈瀑布〉,《全臺詩》第參冊。
2. 林占梅〈觀瀑布泉二首〉,《全臺詩》第柒冊。
3. 許南英〈瀑布〉,《全臺詩》第拾壹冊。
(顧敏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