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1臺北城,萬瓦魚鱗覆。蜃2氣幻樓臺,龍宮耀珠玉。我來淡江3濱,獨愛圓山麓。貝塚4尚可尋,千年出幽谷。土色隱斕斑5,波紋斷復續。云是原人居,穴處傳其族。結繩6雖云遙,石鋤7猶可劚8。惜無龜甲文,得饋9今人讀。今人號文明,猶見狉榛10俗。倉頡製奇書,天愁鬼夜哭11。憂患自茲來,貧富日爭逐。富者饜膏粱12,貧者甘藜藿13。勞逸苦不均,生涯常侷促。乃知人世間,所爭在飲啄14。何如無懷民15,食飽還鼓腹。緬懷太古前,獨倚潭邊竹。
【題解】
本詩為五言古體,收入《劍花室詩集》。「圓山貝塚」又稱圓山遺址,位於今臺北市中山區兒童育樂中心一帶,是距今四千至二千年前的新時代史前遺址,為一級古蹟。在明治30年(1897)由日本學者伊能嘉矩與宮村榮一所發現。連橫亦有一篇短文記載此事:「臺北圓山之麓,有貝塚焉。堆積累累,不可勝數。間有石斧、石鋤之屬,或完或缺,是為原人所遺。圓山固近海,土番拾貝以食,棄之穴隅,久而成塚;故貝塚之處,掘之則有石器。又有一石,大五、六尺,面平而有稜,似經人力。或以為磨厲之石,足資稽古」(《雅堂文集》),可以與這首詩互為參照。
【作者】
連橫(1878-1936)。見〈迎春門遠眺〉,頁碼待補。
【注釋】
1. 巍巍:音ㄨㄟˊ,高聳的樣子。
2. 蜃:大型蛤蜊,傳說能吐氣而形成樓臺城市之幻影(故有「海市蜃樓」之語)。
3. 淡江:淡水河,此指其支流基隆河。
4. 貝塚:史前人類撈食貝類之後棄置貝殼所成,圓山貝塚內的貝殼種類有水晶螺、小旋螺、牡蠣等海水貝類以及半淡水的烏蜆以及全淡水的貝類,可見當時的臺北盆地是一座半淡水的大湖(即史稱「古臺北湖」)
5. 斕斑:斕,音ㄌㄢˊ。有文采的樣子。
6. 結繩:史前人類沒有文字的時候,在繩子上打結以紀錄重要事件。
7. 石鋤:其實圓山遺址出土的石器主要有:斧、錛、鑿、刀、簇,未有「石鋤」。
8. 劚:音ㄓㄨˊ,砍劈。
9. 饋:提供。
10. 狉榛:音ㄆㄧ ㄓㄣ,「狉狉」(野獸奔走的樣子)與「榛榛」(草木叢生的樣子)的省稱,形容洪荒時期的景象。
11. 鬼夜哭:傳說倉頡造出文字之後,白天從天上掉下小米,夜晚則有鬼在哭泣。
12. 膏粱:肥肉與美穀,指精美的食物。
13. 藜藿:野菜。
14. 飲啄:指喝水與吃飯。
15. 無懷民:指「無懷氏之民」,無懷氏是傳說中的上古時代君王,在位時人民生活安和樂利。
【延伸閱讀】
1. 盧盛銘〈遊圓山〉,《風月報》第58期(1938年1月15日)。
2. 張達修〈圓山步月〉,《醉草園詩集》。
3. 銅臭齋主人〈丙子季冬與沅可二胞弟同遊圓山賦示七古漫興〉,《風月報》第48期(1937年9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