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扇窗子,都有一種遙遠的方式
用以觀測疑惑的穹蒼
此刻的你發音清楚得像
牆壁,手和腳有點進退失據
但堅決隱匿自己的時間
是深夜犬吠的神祕瞳眸?或是
在光年之外的某顆行星上
黯色孤恓的岩塊,你明天如常清醒嗎?
還好,比起木偶你願意純真與躁動
甚至哭泣的方法也不一樣
就算背對著閃電和暴雨,也不會
使用言語說謊
只是鬆垮的鞋帶不停安撫手指的焦慮
年齡是藍色的,犯錯也是需要
重新開始,彷彿套上鈴鐺的小貓
留下了人的聲音,接近圍籬即是逃避圍籬
你,已讀不回的單元劇
擅於飾演一張空椅子
一張沒人坐但自我壓抑的椅子
偶爾主動自言自語:
「我只是在告訴他,而不是和他講話喔!」
很好,但文法結構不成熟
我坐在眼角的一隅注視你
凝望天空飄忽不定的雲
遠處還有一座你再次忘記的山名,你憨笑
而相覷的我們,仍存有一絲甜美的
沮喪,就像嫣紅落日悄悄隱遁於彼端
人生無非也是
反應不及的病歷。自閉的兒啊!
我只是對你的眼神不放心
〈獅蹤〉
──獅子在飽足慾空之後也有跨物種的仁慈……
億萬年來幾乎不變的 夕陽又點燃了草原
在光禿裸露瞭望的獨山 長長的午睡醒來
我的嘴角還掛著一個大啖牛羚與恆河鱷的殘夢
塞倫蓋蒂草原枯黃的微風輕撫著我深色的鬃毛
塞羅奈拉河畔滄浪的濁水梳淨著我指爪凝結的血跡
在非洲,我知道──亞洲那地球上人種最大的牢籠
還有我們的血親……。( 我記得橫跨廣土漠地的
成吉思汗說過:凡不能血親者,則血侵……)
阡陌縱橫 迤邐擴散
戴著命運綑綁的項圈,最精密的
衛星依然不能定位我的足跡
背負著恥辱最大的印記
整個非洲的獅群在大地遊走
彷彿祇有我清醒地知道
草原是最大的砧板
人跡罕至的獸蹄稀落的泥徑上
我竟不小心與一隻懷孕待產的劍羚相遇
造物在遠方驚呼,看她眼角潮濕
對我飽足的爪牙卸下警戒的犄角
我恍然知道生命
不是只有追逐、撕咬與戳刺
在惡靈據守的領地 輕輕裁切過黑夜的一角
我們終究相安無事,四目相視 默契十足地
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