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用薄薄的一張紙定格了
我的年齡,我想我
將永遠年輕,但這一瞬間
曠日廢時,彷彿上岸的魚是一種母親
縱使離現場太過遙遠,貼心的是
如槍托般的祝福,至少還有善意的提醒──
「媽,我比我的身體先回家了」
原諒我來不及告知你:一份愛國的禮物需要
慈母屏住呼吸,你緘口的神情近乎殘忍
在那個煙硝霍閃的夜晚它們以扳機說話
它們發明了從覘孔裡瞄準的情感,它們都
都想好一切了,包含阢隉不安時如何樂觀
的絕望、如何計算兵燹中日月的荏苒
也許棋盤困住了躊躇的棋子,我們的殘局
就能像信仰一樣昏迷;當颯遝的彈雨猋逝後
有些人果敢地哀嚎,有些同袍為了永恆
被炸成兩半
我的前面,勳章是善良的、寂靜是無效的除了
涼涼的鼻尖。再也沒有人可以
絞縊我的時間,沒有人可以帶著命令
臧否我葳蕤的意志(我無法讓驚恐與殉難分離)
就像世上所有幸福的東西,都是貪婪的
因為要活下去所以,我
變成了忠魂
我記得那夜鈍重的砲火野蠻而公平,但
悶聲落下如重拳,我倒下
遠方痛了,它是我亙古的仇敵
母親癱了,刺刀似的軟弱
媽你等我一下,我將會以離去的方式
英勇地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