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房子
風一直吹過
重重的聲響不停搖晃
牆的皮膚片片剝落
再也不會有人來
門口有信
空氣凝結每個受傷的字
路上都是尖銳的行走
赤腳然後石頭
世界裝在瓶子裡
等待一條河
一片海
漂流愛與希望
成為陌生的名字
那首歌還留在遠方
記得靈魂的顏色
尋找最後一棵樹
最後一個孩子
寫下母親的手
如果有光
時間逐漸離去
寂靜降臨無聲的水面
繼續沉入水底
澄澈的雙眼
深深望向煙霧
相信那裡有花
盛開在荊棘
(【本報訊】中國大陸有一隻豬在被載往屠宰場的途中,由卡車的16英呎高處……)
還有很多花沒有開放
在春天,在花苞,在樹葉以前
沉沉睡眠的種子
它們還沒有長成樹
還沒有機會接觸泥土
沒有沐浴陽光或雨霧
還沒有被飛鳥銜走,體會飛行
當然
還沒有想像過天空任何一幕
還沒有快樂,甚至
不知道有機會快樂
在還沒有名字前就消失
沒有出生前就死亡
沒有做夢前就醒來
還沒有機會說,還沒有
我還沒有當過一朵花
我還沒有機會不當一朵花
(牠一躍而下,卡車高速行駛,全部人都在驚呼……)
殺戮正在我們的餐盤裡發生
早餐桌旁,你義憤填膺盯著新聞,大口咬下
一場你看不見的戰爭早已結束
刀叉交錯,罪惡偽裝成藝術
犧牲者的屍體塗滿調味料,包裹以隆重的土司
準備入殮至我們亂葬崗的腸胃
底片收買,現場封鎖,最大的謊言是不存在這個國度
居民的眼睛哀傷地盯著你……
(這隻勇敢的小豬被趕來處理的員警領養,並取名「寶貝」!)
(寶貝在臂彎裡回頭,卡車的最後一眼已經消失,上面載著牠的所有家人,不!該稱牠們為食物了……)
戰爭終了
她從戰敗國走回母國
士兵的踢陣步,聚成肚裡嬰孩之一踢
成排坦克車高舉槍砲,像男人的陽具
向她敬禮,吐發最後的灰燼
嬰孩失去姓氏,母國也失去名字
海關盤查她的口音和思想
戶口名簿成了生死簿,在陰間
那些被砲火擊傷的親族仍打著麻將
始終三缺一,少她湊一腳
而她的孩子在肚裡補她好幾腳
仍躲在她的防空洞(因為畏光
而怯於出生嗎?)
母國也像她未來的孩子,哼著國歌像兒歌
溫柔做起胎教:
那些戰鬥機都化成池塘的蜻蜓
沼氣散去,不必再戴防毒面具
兩隻獨角仙握角言和
樹上的基地沒有彈石武器
誰都可以爬上來,瞭望風景
她的心中也有一座忠烈祠
供奉親族的墓群
不知道慰了誰的安
只想好好活著
告慰在天之靈
戰史館仍展示著軍火遺跡
只有她的孩子是全新的
在她肚裡踢著陣步
一步步把歷史走遠
把未來走近